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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炼霞|才情俱佳的金闺国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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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炼霞,字紫宜,号螺川,斋名“螺川诗屋”。生前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,上海中国书画院首批女画师之一。她的画风和诗风气息相通,若与她本人相比,则有“画如其人”和“文如其人”之感。

1908年周炼霞出生于湖南湘潭一个富足的簪缨世家,九岁随父移居上海,十四岁正式拜著名画家郑德凝学画;十七岁从晚清四大词人之一的朱孝臧学词,后又从徐悲鸿第二任夫人蒋碧薇之父蒋梅笙学诗;四十年代末,绘画得到海派画坛领袖吴湖帆 悉心指导。周炼霞才貌双全,高雅风致,书画诗文俱佳,被称为'金闺国士',享誉沪上诗书画艺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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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炼霞的美貌人尽皆知。她与吴青霞、汪德祖、陆小曼并称”上海四大美女“。当年上海名医卢施福为她摄影一帧,年约二十,布景为一窗口薄纱,她隐身于纱后,微露半脸,人皆赞叹“美而艳”。复旦大学教授、著名掌故专家郑逸梅说她体态清丽婉转,如流风回雪,是女画家中的美人,“本身就是一幅仕女图”。民国著名女画家陈小翠也这样评价周炼霞:“万人低首拜红裙”。晚年的周炼霞,依旧光彩照人,举手投足,一颦一笑,仍如花季少女,不失当年风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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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炼霞并不是单纯以美貌立世的花瓶式女人。当代史学家刘心皇在《抗战时期沦陷区文学史》中说:“周炼霞,号称'炼师娘’,当时,与苏青、张爱玲、潘柳黛等齐名。'炼师娘’不能不说有些才气,书画诗词都有相当造诣,姿容也在女作家中最为艳丽”。在文学史著作中特地评价周炼霞,这充分说明其在文学艺术史上的地位和影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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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炼霞 绢本花卉 73x38cm

周炼霞是当年沪上著名女画家,14岁始学画,先后师从尹和白鹤郑凝德,擅长画仕女、花鸟。

她的画设色亮丽干净,笔触轻盈,线条婉转,丝毫没有阴柔羸弱之感,画风清新脱俗、堂皇而不浓艳,与她的诗词气息一脉相通。她的仕女画常常对镜自描,以自己为模特,传神之至,在作品中真实的展现自己的美丽。1929年,21岁的周炼霞就在沪上各大笺扇庄挂笔单鬻画,订件很多,收入颇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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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炼霞 《春思》(局部)

1934年4月,'中国女子书画会'在上海成立。该会由一批情趣相投、各领风骚的女性书画家自发组建而成,是中国第一个女子美术社团。周炼霞是其中的积极分子。

此时,周炼霞不到30岁,却已蜚声海内外画坛,画作曾荣获国际大奖,画传也被载入英、意出版的《世界名人大辞典》。当时,周炼霞的绘画作品在市场上十分抢手,供不应求。1942年10月3日,她曾在《申报》上刊登启事:即日起仕女画暂停收件,花鸟、山水、人物画照前润例加倍。1956年,中国画院在上海成立,她是首批被聘为正高级职称的女画师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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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善写小说,文笔可以媲美张爱玲;她工诗词,17岁起学诗,师从朱古微,后又从蒋梅笙学词,著有《嘤鸣诗集》、《学诗浅说》(与瞿蜕园合作)等,堪比李易安,人称“金闺国士”。

周炼霞《牡丹佛手图》

她还擅写嵌名诗。上图题诗中“红配墨”谐音“洪丕谟”。因为这是周炼霞为了感谢为自己疗伤的洪丕谟而作的酬谢之作。洪丕谟是有名的江南才子,擅医、擅画,同许多名家都有交往。画上佛手暗寓“妙手”,牡丹提示“回春”。画上还有题诗:“折枝试写牡丹红(洪),配墨(丕谟)施朱趁晓风。妙手拈来一微笑,回春有力夺天工。”诗后又有题款曰:“丕谟医师嘱画,螺川炼霞并句。时丁巳春分后二日。”

她曾填过《西江月·寒夜》:“几度声低语软,道是寒轻夜犹浅;早些归去早些眠,梦里和君相见。丁宁后约毋忘,星华滟滟生光;但使两心相照,无灯无月何妨。”有人称赞这首词“堪称经典”,最后两句更是广为传诵。

周炼霞曾经应“民国第一美女书法家”冯文凤之邀作《浣溪沙》:“铁划银钩下笔迟,闺中尽日只临池。前身合是右军师。 海外奇葩归素腕,岭南才气属蛾眉。更看风格比琼枝。”

周炼霞与冯文凤书写对联

近代诗坛大家冒鹤亭德高望重,他对周炼霞的诗词推崇备至,屡屡向人推荐。有诗界狂人之称的许效庳,狂傲不羁,他能看上眼的诗人没有几个,却与周炼霞十分投机,常与之畅谈诗词,称“画院中人,论诗词,周炼霞第一,愧煞须眉”。当时,一代字画装裱圣手刘定之先生六十花甲大寿,吴湖帆、郑慕康等多名沪上名家合笔,为其创作了一张《刘定之像》。刘定之邀请当代名人为画题詠,冒鹤亭、周炼霞都在诚邀之列。

刘定之是“书画神医”,其裱画技术一流,中国十大传世名画、宋代张择端的《清明上河图卷》就是在他指导下装裱修复成功的。徐悲鸿著名“中国画三分画七分裱”,就是赞扬刘定之高超的裱画技术,这也捧红了刘定之,为老刘在书画坛定了位。刘定之曾任上海博物馆文物修复顾问,后又北上北京故宫博物院,为保护我国历代书画珍品做了巨大的贡献。

冒鹤亭觉得裱背匠的典故太少,只有明朝的汤裱背大名鼎鼎,但此典故用之不妥。周炼霞却说不必用典,纯乎白描。少顷,周炼霞立成七言律诗一首:“瘦骨长髯入画中,行人都道是刘翁。银毫并列排琼雪,宝轴双垂压玉虹。补得天衣无缝迹,装成云锦有神工。只今艺苑留真谱,先策君家第一功”。冒鹤亭读罢甚是拜服,自叹弗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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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湖帆等合作《刘定之像》局部


周炼霞生性机敏诙谐,幽默风趣,在上海诗书画界也是有名的。有一天,北京画家周怀民到上海,吴青霞在家中设宴招待,邀请沪上名家唐云、江寒汀、陈巨来、周炼霞作陪。席间,陈巨来请江寒汀作一扇面,内容为梁祝化蝶,又请唐云补草,周炼霞补花。当时,正当盛夏,为防汗渍,周炼霞补花时从怀里抽出一块大手帕盖在扇面的另一半上。唐云见了,便戏谑道:“这手帕这么大,是男人手帕么?”周氏笑答:“是的”。唐云强夺了去,说:“归我吧”!周氏不动声色道:“拿去无妨”,接着又说:“你拿的是我儿子揩鼻涕用的手帕”。满座倾倒,唐云只好笑着把手帕还给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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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炼霞书法——《题定之先生玉照》

又有一次,周炼霞到吴青霞家中闲坐。吴青霞篆香阁中有一巨案,长寻丈,阔三尺许,乃独杏木制成,购自吴中。吴青霞说这是当年为彭玉麟绘梅花而特制的。彭玉麟是清代著名政治家、军事家、书画家,人称雪帅,与曾国藩、左宗棠、胡林翼并称中兴四大名臣。彭玉麟多才多艺,诗书画俱佳,他一生画了上万幅梅花图,每幅梅花图都题上以梅花寄情的咏梅诗。这些号称'梅花百韵'的咏梅诗,寄托了彭玉麟一生对梅花的爱恋、思念和牵挂。周炼霞闻之,笑对青霞说:“原来是'彭公案’”。其机敏诙谐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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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炼霞《比翼双飞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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